容乃公補讀紅樓夢(5)補讀大某山民點評紅樓夢總評
（清）姚燮 (大某山民)評曰:
指襲人為妖狐，李嬤嬤自是識人。
大某上民看到只是李嬤嬤可以把人看成妖狐, 不是說她世故, 而這句
話點出了寶玉身旁兩個最貼心的女人,一老一小,相互爭風吃醋.
寶玉和黛玉二個人都有奶媽,
黛玉入府了兩個人來：一個是自幼奶娘王姆姆，一個是十歲的
小丫
頭，亦是自幼隨的，名喚雪雁。賈母見雪雁甚小，一團孩氣，王姆姆
又極老，料黛玉皆不隨心，便將自己身邊的一個二等小丫頭名喚英哥
與了黛玉.
黛玉投奔, 並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實際上她父母雙亡後, 家產可能就
被賈家吃掉. 賈母這麼做並非善舉, 而是實際考慮, 因為王姆姆己經
老了,不管用.
讀紅樓夢, 現代人得要有一個時空調整. 紅樓夢裡那些會作詩的女孩
們, 大多十來歲, 她們國學素養比現在國文系博士都好, 而且心理年
齡也比現代八零後更成熟, 而且世故. 至于被寶玉和黛玉丫環們罵
為老貨的兩個奶媽,其實並不算老,只是她們身體都不好,
薛姨媽和林黛玉先後都稱李嬤嬤為「老貨」，老貨是對老年人的一種
稱呼，含有厭惡、輕蔑的意思。由此可知，此時的李嬤嬤，年齡的確
不小了。
其實她們按推算, 也不過四十來歲的女人, 但在那時, 可以稱為「老
貨」
有不少朋友問我這個問題：紅樓夢裡，寶玉一開始的時候只有十多歲
，但他的乳母李嬤嬤卻已經拄拐杖了，還被稱為「李奶奶」「老人家
」，這顯然是對年老婦女的稱呼，那麼問題來了，這麼年老的婦女，
她怎麼能做寶玉的奶媽呢？
我們先來梳理下年齡問題。在過去，女子年滿十五歲就可以結婚，生
孩子一般在十六到二十歲左右。大戶人家孩子出生以後，多半都會請
乳母，負責餵養孩子，並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擔有乳母和保姆的雙
重責任，一般年齡會比較大些，這樣能照顧好孩子，所以乳母的年齡
一般多二十歲以上。
因而大某山民一句話, 其實點出的不是李嬤嬤會看人, 把襲人的奸點
出來. 乃公以為讀者若用心多一些, 紅樓夢中的女人, 包括必得要用
計求生的下人, 那個不奸, 那個不詐呢. 乃公平心而論, 被評點到的
人物,人品有高下,但若不玩點心術,一定被弄到身命不保.
李嬤嬤, 和襲人, 兩個少數可以在寶玉床上任意上下的女人, 爭的是
吃醋,因為李嬤嬤到了用拄拐時,她仍有女人的妒意.
十三回,說到喝酒,李嬤嬤借題損了襲人:
寶玉笑央道：﹁好媽媽，我只喝一盅﹂李嬤嬤道：﹁不中用，當著老
太太、太太，那怕你吃一罈呢！想那日我眼錯不見的，不知是那一個
沒調教的，只圖討你的好兒，不管別人的死活，給了你一口酒吃，葬
送的我挨了兩日罵！姨太太不知道：他的性子又可惡，吃了酒更弄性
。有一天老太太高興，又儘著他吃；什麼日子又不許他吃酒。白把我
賠在裏面受罪。
她沒指名道姓,把襲人說得一個不是.
到了二十回,變本加厲,把襲人說成娼婦:
寶玉忙欲趕過去，寶釵一把拉住道：﹁你別和你媽媽吵纔是呢！他
是老糊塗了，倒要讓他一步兒的是。﹂寶玉道：﹁我知道了。﹂說畢
，走來。只見李嬤嬤拄著枴扙，在當地罵襲人：﹁忘了本的小娼婦兒
！我抬舉起你來，這會子我來了，你大模廝樣兒的躺在床上，見了我
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妝狐媚子哄寶玉，哄的寶玉不理我，只聽你的
話。你不過是幾兩銀子買了來的小丫頭子罷咧，這屋裏你就作起耗來
了！好不好的，拉出去配一個小子，看你還妖精似的哄人不哄！﹂襲
人先只道李嬤嬤不過因他躺著生氣，少不得分辯說：﹁病了，纔出汗
，蒙著頭，原沒看見你老人家。﹂後來聽見他說﹁哄寶玉﹂，又說﹁
配小子﹂，由不得又羞又委屈，禁不住哭起來了。
李嬤嬤說她世故,不如說她多識,她還有兩把刷子,有一回把寶玉救了,
這又扯上了襲人.如何說呢?
五士七回, 寶玉聽紫鵑說了，黛玉要回老家來試探寶玉的情意,
便如頭頂上打了一個焦雷一般。
眾人見他這樣，一時忙亂起來，又不敢造次去回賈母，先要差人去請
李嬤嬤來。一時李嬤嬤來了，看了半天：問他幾句話，也無回答；用
手向他脈上摸了摸，嘴脣人中上著力搯了兩下，搯的指印如許來深，
竟也不覺疼。李嬤嬤只說了一聲：「可了不得了！」「呀」的一聲，
便摟著放聲大哭起來。急的襲人忙拉他說：「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
，且告訴我們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麼先哭起來？」李嬤
嬤搥床倒枕的說：「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的心了！」襲人因
他年老多知，所以請他來看；如今見他這般一說，都信以為實，也哭
起來。
明眼人看來, 李嬤嬤這手法全是裝的. 她知道寶玉的問題沒什麼大不
了, 她自己放聲大哭, 是在進行和襲人的兩個女人之戰, 而年少的襲
人豈是她對手.
這段讓我們想起楊修說的名言:
: 「不是丞相在夢中, 是你在夢中呀! 」
李嬤嬤真識人乎?大某山人要我們細讀,她也是個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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