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飯和蹭戲

蹭飯和蹭戲 容乃公

蹭飯這說法可能近代才有.有人說蹭飯是今時版的趁飯,我以為可能是誤解.蹭飯 有白吃的含意,但趁飯郤是謀生.

「趁飯」在漢語詞典中說：趁飯猶趁食。趁食在百科上面解釋為：謀飯吃；謀生 。宋周密《癸辛雜識續集上‧湖翻》：「農人皆相與結隊往淮南趁食。」明何良 俊《四友齋叢說‧史三》：「昔日原無游手之人，今去農而游手趁食者又十之二 三矣。」《警世通言‧桂員外途窮懺悔》：「身居口食，一無所賴，家世衣冠， 羞在故鄉出醜，只得往他方外郡，傭工趁食。」《清史稿‧食貨志一》：「其漁 船網戶、水次搭棚趁食之民，均歸就近保甲管束。」說明趁食，也就是「趁飯」 ，古語上面說大概是並非完全白吃白拿。

蹭（ㄘㄥˋ） 是磨，擦：蹭脫一層皮。或由擦過而沾上：蹭一身灰。 或許經過時順便吃人一頓,有擦過而沾上的形象.廣東人說牙擦擦是講話不著邊際 也有點相似--這個意象另一層是磨損,因而有拖延：磨蹭。 蹭時間。 或一步一步緩慢地移動：慢慢往前蹭,因為涉多餘,所以有白佔便宜的意思,比如 坐蹭車或蹭飯.

說起蹭飯,印象最深刻是九零年代,我去大陸,聽說那兒有很多台灣生意失敗到走投無 路的台商,稱為台流,他們平日有一頓沒一頓過活.那時,我接受招待,會一下子來了很多莫名其妙的 朋友也來半路搭伙,後來主人解說,他們常常是經常一聽說有人請客,就會附會過來蹭飯的 --. 這類人明朝小說金瓶梅有生動描寫--比如應伯爵之流,他們在西門慶家當吃客.明朝沒有蹭飯的說法,但 他們行徑應該是如出一轍.

我一直以為蹭飯是從蹭戲抄襲來的.和蹭飯一樣,一是白吃,一是白看.

舊戲園子中專門留出最後一排叫做彈壓席，就是維持劇場秩序。 當然是不賣票的，但是彈壓席並不見得真正有憲兵、警察，所以這排 坐也常有一些看蹭戲的。另外還有一些下了班的警察，或者是沒事的 軍警，他們有特權，就以彈壓為名進場看戲，甚至帶著兩三個親朋好 友都坐在上面看蹭戲。 　　從前看戲要花很多錢,普通人未必花得起.若為了捧戲子,可能會弄到 傾家蕩產.首先,最需要蹭戲的,不是別人,就是角兒本身.

　　余叔岩談到跟譚鑫培學戲, 因為他不是入門弟子, 上戲園子看老師演戲，得自己花錢買票聽。因為自己是梨 園行, 按理不是不能聽蹭兒 (即不花錢白聽戲 )，為為學戲，我要指定 坐在哪個座位，從理想的角度看老師演戲。這次從這個角度學，老師再演時，又 坐另一個位置，所以自己花錢買票。

當時齊如山在戲曲界也算鼎鼎有名，但兒子齊香卻說父親從來不看「蹭戲」。「 如果他自己也看戲，肯定都是要自己買票的。

我讀小學時, 學會看白戲, 那時戲院為了招攬, 常在散場前大約半小時前開了戲 院大門, 讓人們蹭戲. 那時, 我小五小六, 常逃學不參加放學典禮, 自個跑到戲 院等開大門. 因為蹭戲, 我看了很多台語現代劇, 比如捕破網, 等等, 或歌仔戲 . 我以為我小時開始培養了看戲的習慣,以後變成戲迷,是一生最大的受用.

看戲要花大錢, 不論中外皆然. 我在美國留學時, 看去一場大都會歌戲, 可能要 花去半個月的伙食. 有一回, 居然有一個機會蹭戲 -- 有人介紹去當免費捧場觀 眾, 可以坐在最後一排, 即當年北京戲場的彈壓席, 唯一的義務是在終場時大聲 連喊安可. 聽說現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己不興這種自捧的玩意. 最近為了疫情, 劇院推出一網上免費看著名的西洋骨子老戲. 這也算是網路時代另類蹭戲, 看白 戲,又不必幫腔喝彩,很划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