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遲之美(1)
2010/06/26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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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遲之美(1) 容乃公 與昆曲學古琴 容乃公 乃公未學戲前先是學琴.我入門琴時間較晚,苦無人指導.當年台灣琴人都是孫 公毓芹門下, 彈得出色的都己經與孫公路數大相逕庭, 除了莊秀珍外, 泰半少有 孫公樸素逸遠. 乃公曾與莊老師學過一陣子琴, 但數月即移民國外, 以後大都走 留學生派 (跟錄音機 ), 留學生派者, 最不容易是揣模韻味. 從前知道韻味重要 , 但是何謂韻味實在無法以文字描寫清楚. 後來異想天開, 開始試著在京劇唱腔尋找. 有幸得孟小冬高足錢培榮門下的李炳 莘老師諄諄教誨, 從此迷上戲曲, 走了岔路, 一下子而無意間冷落了彈琴之事. 此乃是二十年一覺迷京戲，浪得青樓戲痴名. 只是年年聽戲, 各家間派比古琴更多, 或曰京劇唱腔最重要在尖團音, 或十三 道大轍, 這說的是唱辭的聲韻, 似乎與韻味隔一層皮, 除非真的下工數十年, 也無法揣模. 近年聽昆曲, 昆曲是一字一腔, 與京劇一句一腔不同, 其差別有如 代數與幾何學. 昆曲唱腔妙在腔腔相接是物理學說的不連續的連續, 其中又如何 有韻味可找呢? 京劇表演的精髓是身段帶動唱腔,這種表演方式在昆曲尤為顯明,因為昆曲 動作緩慢, 欲行郤止, 韻味全在一個遲字. 如明代古琴大師嚴天池說過：「幾回 拈出陽春調。月滿西樓下指遲。」 近代吳景略先生彈奏「漁樵問答」，" 一起紓澹澹以出境，下手之初，十來個散聲， 進得「遲」字之神 ".( 孫毓芹之古琴世界) 傳自中國儺戲的日本能戲表演步調更甚昆曲, 演員步調要完全聽命地心吸力, 幾 乎不可動彈, 在緩慢中顯出推車的力道. 這與古琴十來個散聲, 進得「遲」字之 神韻相同. 琴之與昆曲美學互相輝映, 所以乃公以為學琴之人不能不多聽昆曲, 而習戲者若 也嘗試古琴,可以用他山之石攻錯,又可互相融會貫通. 明朝琴人張岱曾經提到朱雲崍教女戲。未教戲先教琴. 張岱（西元 1597 —— 1689）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又號蝶庵。 他著有《陶庵夢憶》是明朝未年中國文化史的指標書。書中介紹了 紹興琴派，范與蘭絲社等有關琴的事蹟和史料。張岱先向紹興琴派的王侶鵝學了 《漁樵問答》、《擣衣》等曲，接著只用了半年時間向王本吾學會了《雁落平沙 》、《烏夜啼》、《漢宮秋》、《高山》、《流水》、《梅花弄》等二十餘曲。 張岱師法王本吾, 而王本吾的指法圓靜微帶油腔，張岱在他演奏的基礎上 "以 澀勒出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心人批評他的琴法結實有餘，蕭散（瀟 灑）不足 ". 張岱學的是生江南的紹興琴派,若指法油腔滑調,可能與江南人文化 不合.江南風光綺麗柔美,澀勒遲滯反有調和的作用. 今年乃公去了張家界, 在鳳凰古城盤桓良久, 入夜走在沱江上放了水燈. 這是楚 國風光, 與江南風物全然是兩個世界: "記夢沱江春長水，挾夢入湘西。翠鳥鳴桑樹，桃花落紫泥。山風能醒酒，早雨 可成溪。耳中一直放著的是郭楚望的瀟湘水雲.... 想當年, 金兵入宋，郭公楚望移居湘中寧遠之九嶷山下。
郭楚望居住在湖南衡山附近，常游航，遠望九嶷山被雲霧所蔽，在瀟湘二水匯流
處泛舟，" 遐瞻雲水之奔騰。時山為雲水蔽，不見天日，猶時勢也。悲之如九嶷
雲縈，遂譜《瀟湘水雲》，以曲抒鬱 "。面對此景, 澀勒遲滯不但不美, 反而是
害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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